号称今年最酷的新媒体艺术展,日本Teamlab团队打造的“花舞森林与未来游乐园”今年5月在北京一经亮相便引爆798艺术区。步入7月,“.zip未来的狂想”展、“超形式:新媒体艺术展”都将伴随酷暑纷至沓来。近年来,新媒体艺术在国内陡然升温,但繁荣背后,技术滥用、展场“景点化”的问题不容小觑。此外,新媒体艺术虽然远离收藏市场,但与商业展示、企业正在加速结合,艺术性与商业性如何平衡也值得思索。
“互动式”观看深入人心
基于西方学界定义的“New Media Art”概念,新媒体艺术是指那些侧重利用现代科技和新媒体形式表现主题的艺术作品,包括数字艺术、电脑图绘艺术、电脑动画艺术、虚拟艺术、网络艺术、3D打印艺术等分支。很多作品都是以跨界、多手法来呈现。新媒体艺术的“新”也是流变的、相对的:上世纪60-90年代,彼时的新媒体艺术侧重于摄影摄像的形式;进入新千年后,随着计算机技术、虚拟现实技术以及互联网的普及,新媒体艺术的主体逐渐转向为以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为主要表现方式。
国内的新媒体艺术经历了20余年由模仿西方到原创的发展。到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以及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举办,新媒体技术通过展示和应用,对公众进行了大范围的教育普及。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敏锐地意识到:“新媒体艺术是从20-21世纪时代转折中发展最为明显、也是发展趋势最有力的艺术领域。”因此他于2008年就引进了“合成时代”国际新媒体艺术展,并宣布将“新媒体艺术三年展”纳入制度建设的轨道。近两年,国内的一些重要艺术机构和画廊均对这个艺术门类有所关注,举办了相关的展览,使得互动性的体验越发深入人心,成为许多人步入展场时期待的特质。一些媒体和业界人士也纷纷发声,提出“新媒体艺术的春天来了”,“或将走出价格洼地,成为下一个市场热点”的论断。2017年入夏以来,新媒体艺术的展事也陡然升温。佩斯北京斥资百万布展,带来了日本新媒体艺术团体Teamlab的“花舞森林与未来游乐园”。虽然门票标价150元,但一开展便迎来了排长队入场的盛况。接下来,今日美术馆将与小米公司跨界合作,在7月中旬推出一场名为“.zip未来的狂想”的新媒体艺术展,集黑科技、艺术为一体,具备不同维度的参观体验。差不多同一时间,由天津美术学院移动媒体艺术系主办,中央美院、西安美院协办的“超形式:新媒体艺术展”也将拉开帷幕。需要指出的是,新媒体艺术并非一线城市的专属展览,一些二三线城市也有相关展览呈现。曾于台北“故宫博物院”首展的“乾隆朝”新媒体艺术展于7月初在济南融汇老商埠开幕,11个互动展览项目还与当地文化相融合,体现济南的历史文化。今年末,重庆市合川区也将组织新媒体艺术节,并尝试将其做成可持续的展览项目。
“景点化”风险亟须警惕
新媒体艺术当下最鲜明的特征,是与观者之间的关联性和互动性。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让十几年前预设性的、简单的互动越来越向即时性、随机性、移动网络化转变。技术的进步能否佐证新媒体艺术的成熟?在中央美术学院数码媒体工作室教授费俊看来,国内当下的新媒体艺术还处在早期的阶段。一方面是观众缺乏审美经验,只是从技术层面理解作品;另一方面是缺乏成熟的新媒体作品,很多更像是技术的演示。
已经上演的排队大展“花舞森林与未来游乐园”,在媒体宣传中被冠之以“今年最酷炫”、“让观众仿佛置身花海,每朵花会受到观赏者的行为影响,不断随之绽放或凋谢。每个独一无二的瞬间体现的是‘一期一会’的哲思”。然而,观展后,一些期待较高的观众感到展览表述是修辞学上的美化,萌生了“这些声光电的体验能算是艺术吗”的疑问。“在适应了这样一个声光电的现场之后,我开始想要认真地去体验了。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不知是观众太多的缘故,还是作品的实时运算本身有问题,在现场丝毫未能体验到作品的互动性,作品更多像是循环播放的影像,尽管画面美妙,但视觉效果的精细度也不尽如人意。转身处除了花海,便是在花海中拍照的男女。”在技术大行其道、互动性成为流行趋势的情境下,新媒体艺术的展场面临着“景点化”的危险。一味强调技术和互动,会使得艺术展变得与游乐场或者科技馆无异。在今年4月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推出的“身体·媒体II”新媒体艺术展上,法国策展人卡斯特里便犀利地指出,互动应当让展览变得更加丰富,但很多时候恰恰相反,它让展览变得贫乏无趣。与其靠“幼稚”的互动项目吸引观众,不如给艺术家更多创作的空间。与成熟的创作相对应,观众也需要理性地、专业地审视新媒体艺术作品。近日,英国《独立报》发文《艺术只是我们自恋的工具吗?》,就讽刺了艺术品在公众传播中成为自拍背景,被“不公平对待”的现象。
新媒体艺术的“新”体现在形式上的创新,但真正打动人心的部分,其实一直都是艺术中那些千百年来不变的蕴含。作为艺术家或者观众都不能被新鲜技术左右,应透过表象对艺术本质报以尊重。
合理市场有待形成
央美美术馆策展部主任王春辰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国内新媒体艺术还没有达到应该有的程度。“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的国家里,艺术家群体相当庞大,但新媒体艺术家少之又少。第一是由于人们对新媒体艺术认识不够,第二是它需要得到的资金、资源支持不够。”近年来,业界学者也指出,新媒体艺术作品的交易性、流通性不显著,并不存在书画门类那样的收藏市场。虽然也有作品走上拍卖,但即便是有代表性的新媒体艺术家张培力、杨福东的作品,其价格也与同时代动辄百万、千万的艺术家不能相提并论。王春辰认为,“新媒体艺术的发展更趋向于和社会同步发展,和时代性紧密结合,历史和时代意义特别明显。新媒体艺术需要有历史抱负和资金能力的机构收藏,也需要大的藏家收藏。”此外,再加之以赞助者、基金会制度的建设,方能成为新媒体艺术获得良性发展的基础。
虽然没有大的收藏市场,但并不能就此判定新媒体艺术没有商业价值。中国美术学院教授管怀宾曾指出,“需要重新界定‘艺术市场’这个概念:藏家是一种市场,粉丝是一种市场,社会普遍关注也是一种市场” 。眼下,在大型的博览会中、在许多商业活动里,或是在企业的产品发布会里,策划者和商家普遍认识到了新媒体艺术的魅力,许多人都在尝试将商业与新媒体艺术相结合。6月中旬,张艺谋的新媒体艺术作品《对话·寓言2047》在北京首演。这一场将传统文化融合iPad秀、激光表现的观念演出,同时也是一次与上海通用汽车别克品牌的合作;本月,小米公司也将联合今日美术馆,跨界合办“.zip未来的狂想”新媒体艺术群展。可以预见,利用“烧钱的”新技术创作的新媒体艺术作品,在企业资金的加持下能够焕发出耀眼的光彩;但同时也要思索,在商业宣传与艺术理念并行的时候如何更好地共存共生,相得益彰。警惕艺术弱化,只剩下“新媒体”作为招徕顾客的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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