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SS-ATLAS译者工作坊是历史上首次在中国和法国两地共同举办的翻译工作坊
来自法国的青年译者周慧娜(Johanna Gayde)眼下正着手将中国作家路内的小说《少年巴比伦》翻译成法语。这是周慧娜翻译的第一部中文小说,她在翻译中遇到了不少困难,“路内的语言非常口语化,有很多方言和俚语,还用了很多年轻人特有的语言,和我在大学里学到的中文很不一样”。周慧娜在翻译中得到了多位中法文学翻译界前辈以及作家路内本人的指点和帮助,这些都要得益于她在今年入选参加的首届CCTSS-ATLAS中法译者工作坊(林雅翎班)。
六年前,周慧娜开始在巴黎东方语言文化学院学习中文,她逐渐爱上这种完全不同于法语等西方语言的文字。从一位法国老师的文学博客上,周慧娜了解到作家路内,被他幽默又不乏深刻的写作所吸引。出于兴趣,她开始翻译《少年巴比伦》,“通过一个青年人的视角,路内讲述他如何看待生活、如何看待世界。他的书很幽默、很有趣,其中涉及到一些社会问题,特别是上世纪90年代中国经济社会的变化。我觉得在法国还没有介绍过类似的作品,于是就开始翻译这本书”。她在翻译过程中得到了CCTSS-ATLAS中法译者工作坊的帮助。
CCTSS-ATLAS译者工作坊由中国文化译研网(CCTSS)、法国文学翻译促进会(ATLAS)和法国驻华大使馆文化处联合主办,于今年3月至5月先后在巴黎、阿尔勒、北京和南京进行。这是历史上首次在中国和法国两地共同举办的翻译工作坊,首期工作坊以已故法国著名翻译家林雅翎的名字命名。
CCTSS-ATLAS译者工作坊在中国期间的研讨会
遴选出的3名中国青年译者和3名法国青年译者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各自投入到一部当代文学作品的翻译中。除了《少年巴比伦》,另两位法国青年译者正在翻译的中文作品是王安忆的《本次列车终点》和白刃的《白刃小说选》,中国青年译者翻译的法语书籍包括法国“新小说”代表人物让-菲利普•图森((Jean-Philippe Toussaint)、德尔菲娜•德•维冈(Delphine de Vigan)和艾玛努埃尔﹒帕加诺(Emmanuelle Pagano)的作品。导师研修班是译者工作坊的重要内容,共分为3个阶段,每个阶段均由中法各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翻译家和文学研究者共同主持。工作坊在最初阶段以集体讨论的方式进行,每位译者拿出自己翻译的作品片段,与导师和其他学员一起讨论如何解决翻译中的难点问题。之后导师以一对一交流的方式,与青年译者研究文本、打磨译文。“我们很惊讶于导师们的外语水平,有时法国导师甚至可以就中文提出建议,中国导师也就法文翻译有自己的看法”,周慧娜说,“聆听别人也让我们获得一些启发。有时我们困在一些词的翻译上,如果别人给你一些建议,也许还不是那么完美,但是这也会带来一些其他思考”。
在六位参与工作坊的青年译者中,有的已翻译出版过多部作品,更多的是像周慧娜这样第一次从事“大部头”文学作品翻译的新人。吴燕南目前正在巴黎攻读法国现代文学博士学位,她进行翻译的是艾玛努埃尔﹒帕加诺的一部文学作品。和周慧娜一样,这本书也是吴燕南在文学翻译之路上的起点。“这本书以碎片化的书写方式,呈现了300多个爱情故事的场景,长短不一,每个场景和故事之间互不相连,但最终爱情又是共同的主题,像结绳一样把所有人的命运和故事都扭在了一起”,吴燕南这样描述这本让她一读就爱上的作品。面对碎片化、诗歌化、隐喻多的法文文本,吴燕南以女生特有的细腻敏感的心思和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揣摩原文,和导师一同推敲研究,在中文中寻找更好的表达,“文学翻译要把文字后面的东西尽可能地展现出来,对原文咬文嚼字的程度要求非常高。导师再次帮助我理解了文章,做翻译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有的地方初次阅读其实是没有读懂,没有读透的”。
诗人、翻译家树才是工作坊在中国期间的中方导师。“三位中文译者对法文的理解能力非常好,可以说他们对法文已经相当精通”,树才认为青年译者的困难主要体现在中文的表达上,“翻译中所指的表达不是从无到有的表达,而是从有到有的表达,是在照应原文的基础上写出译文。这从根本上反映的是译者的写作能力,也就是对母语的语感”。
中方导师树才强调母语阅读在文学翻译中的重要作用
正是基于对翻译的这种认识,树才十分强调译者在平日进行中国文学阅读和对母语水平的培养,“阅读中文看上去跟文学翻译本身没有关系,但是阅读浸染中国当代文学,培养对文学性表达的敏感,对翻译有很大的好处。有足够的阅读才能建立起对中文的敏感”,树才如是说。
除了与导师面对面的交流,译者工作坊还引导六位青年译者认识了解翻译出版领域的现状和发展。他们走访了巴黎书展和巴黎七大孔子学院,与两国出版人、资深翻译会面交流,参观法国瑟伊(Seuil)出版社、中国人民文学出版社等著名出版机构,这些活动让刚刚起步的年轻译者们对文学翻译究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吴燕南说,“文学翻译很有趣,如果做得好,这是一项非常崇高的工作,难度一点也不比文学创作和文学研究低”。对于文学翻译的生存状况,吴燕南认为,“如果翻译可以养活自己,那么文学翻译是非常理想的工作,因为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读书。可是文学翻译好像在哪个国家也不是挣钱的工作,译者更多的是靠着情怀和爱好在工作。不过,不管哪个国家又都需要文学翻译,没有文学翻译是很可悲的。没有翻译,外来的文化就无法进入,一个国家就完全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
周慧娜则有了更具体的规划,“路内有很多小说,《少年巴比伦》是三部曲之一,如果法国有出版社对路内感兴趣,我可以继续翻译他的其他作品,这是理想的状态”。
在树才看来,青年译者首先要从翻译中找到兴趣,从兴趣发展成为有价值认定的热爱,才会真正持续下去,“我希望他们真的是有志于文学翻译,因为中法之间还有很多作家值得翻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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